卓霜慢条斯理地摘掉耳机站起来，“有事吗？”
班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们这边，老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，目光在他和江愁中间来来回回，眉心三道深刻纹路组成一个川字。
“快点。”事不过三，老唐最后催了一遍。
“这就来。”什么都问不出来，卓霜认命地离开座位。
跟在他身后的江愁感觉到掌心悄悄被人捏了下。
“不会有事的。”卓霜用口型这样对他说道，“相信我。”
话是这样说，但看着老唐凝重的神情，他心中的不安如爆炸的指数一般增长。
无数的窃窃私语如潮水一般在教室里蔓延，讲台上的班长连喊了好几声安静都没用，楼上的新高三搬去了对面的复兴楼，明晃晃的日光从顶楼的玻璃天台上直**来，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飘扬回荡。
三楼右边倒数第二间就是附中教导处，每天中午都有迟到的学生来这里交3000字检讨，所以在部分学生那里又名屠宰场。
老唐推开的门，这里还是老样子，窗户朝南，门这边靠墙立着两面高大的玻璃门木柜，里面依次摆着各年级学生档案和近年来附中获得的荣誉奖杯，而西边空白墙上贴着本学年工作计划和爱国教育宣传海报。办公桌前的班主任李老师将手上拿着的东西扣在桌上，神情疲倦地按住太阳穴，“知道为什么把你们叫来吗？”
卓霜和江愁同时摇头，“不知道。”
她看着他们，神情变幻莫测，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，“唐老师，你来说好了。”
走在最后边的老唐关好门，过来拿起她刚放下的那叠东西不轻不重地拍了下。
“说正事前我和李老师想要确定一件事情。”他把东西扔到他们面前，“自己看，看完了回答我们的问题。”
卓霜捡起来看了两眼，看到是一沓放大的彩打照片，拍的基本上全是他和江愁。
“我这么受欢迎的吗……”被老唐瞪了一眼后，他摸摸鼻子闭嘴。
这些照片的清晰度大多不怎么样，选取角度也很诡异，一看就是在很远的地方偷拍的。
老唐简单地说了下照片的来源，“早上我看到有公告栏前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过去看了下……”
他家住学校附近的学工宿舍，早上有晨跑的习惯，这点不少住校生都能作证。夏天昼长夜短，五点多天就全亮了，他过去揪住那个在公告栏前贴东西的人，发现是前段时间被开除的周泽正。
因为周泽正不是附中的学生，做的事也没到违法犯罪的地步，他没收了东西简单训了两句就把人赶跑了。
“问题就出在这些照片上。”
卓霜从前到后一张张地看着。走廊、操场、校门口……照片里出现的场景涵盖了他和江愁在学校99%的活动范围。
“这有什么……”卓霜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他大概猜到周泽正贴大字报的目的，但照片里他和江愁最出格的举动也只是手牵手或者凑近了讲悄悄话，完全可以用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糊弄过去。
“有什么话等看完再说。”老唐冷冷地说道。
眼看照片要翻完了，卓霜动作忽的停滞了一瞬，面色霎时阴沉下来。他的模样很快恢复正常，但这样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两位老师的眼睛。
最后几张照片是在一条昏暗的巷子里拍的。一高一矮两个身穿附中校服的少年，高个子面朝镜头的部分比较多，而矮一点的那个被他钳着下颌搂在怀里，只露出了小半边秀丽的侧脸。从头顶倾斜而下的路灯灯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，虽然看不太清是怎样一副表情，却将他们在做的事情完全暴露在了镜头下：他们在接吻，或许接吻这个词不准确，拥吻要更加合适一点。
偷拍者从不同角度记录下了他们当时的表情和肢体语言，比如矮个子少年起先犹豫着，手悬停在半空，而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慢慢地回抱住了另一个人的背脊。
卓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相纸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，而在他边上，江愁用一种包含了震惊、难以置信以及恐慌的眼神死死盯着这几张照片。
“解释一下，是恶作剧、P图还是别的什么，解释下是怎么回事。”
老唐敲敲桌子，把他们的注意力从神游的地方拉了回来。
卓霜有意无意地挡在江愁的前面，将他和老唐那犹如鹰隼的犀利目光隔离开。
“照片上的人确实是我们……”半晌以后，他轻声说道。
变化不可能瞬间完成，所以首先排除掉胁迫与意外的可能。
不等老唐有所反应，李老师便扬高了声调，厉声呵斥，“江愁，卓霜，你们才多大，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？！”
“我知道。”卓霜很平静地答道，“这个我还是知道的。”
李老师死死地盯着他，而他同样报以回视。
“……我也知道。”
她愣了下，越过卓霜看到他身后的江愁。
从进来到现在江愁始终一言不发，像一道苍白的影子，稍不留神就会忽略了他的存在。
既然不是误会，那么按照一开始说好的办，她朝老唐使了个眼色。
“卓霜，你跟我来，我们去另一边谈。”老唐扯住卓霜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这边带，“李老师，这边交给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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